第69章:尸解仙术

生母的墓碑在子时初刻的月光下发出细不可闻的裂响,青灰色石缝间渗出的不是泥土潮气,而是槐花蜜混着腐尸的甜腥。江离的指尖刚触到碑前陪葬的婴孩襁褓,绣着并蒂莲的缎面突然如活物般抽搐,金线绣就的合婚庚帖纹路渗出黑血 ——"L.S" 与 "X.M" 的缩写在血渍中扭曲,竟与九十年前白公馆密室里发现的阴婚庚帖暗纹完全重合。

"林深...... 夏小满......" 江离的低语被夜风吹散,碑后槐树的枝叶突然剧烈摇晃,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。林深的后背传来布料撕裂声,她转身时只见那人正痛苦地弓着腰,警服下的皮肤浮出青紫色尸斑,逆徒印记的裂痕中缓缓掉落半卷虫蛀的《尸解密录》,封皮上 "永生教禁术" 西个朱砂字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。

当江离的指尖沾上残页边缘的血渍,空白处突然浮出母亲的字迹,墨色竟如新鲜血液般欲滴:"九代非终章,续命需血嗣"。在这行字下方,第十代祭品的生辰八字正被黑色脓水缓缓填满,数字排列与林深警号牌的后八位分毫不差。她猛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,反复念叨的正是这句 "血嗣不可断"。

夏小满的尸身毫无征兆地从新挖的墓穴中坐起,棺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她腐烂的唇角勾着诡异的笑,指尖挑开襁褓的缎带,露出裹在锦缎中的青铜卦签。签尾刻着的合婚日期让江离瞳孔骤缩 —— 那正是她出生的甲子年亥时三刻,红漆填就的 "宜阴婚" 三字己被尸油浸得发乌。

"林七与夏氏小满,癸亥年七月初七结阴亲......" 林深的声音混着喉间的血沫,他的手掌刚按上卦签,青铜表面突然裂开细密的纹路,露出内层浸泡在尸油中的婚契。江离在昏黄的磷火中看清,婚契末尾按着手印,那掌纹与她右手上的北斗疤痕完全重合,而落款处的 "证婚人江周氏",正是她母亲未嫁时的闺名。

"这才是真正的尸解阵......" 江毓秀的残魂突然从墓碑中穿透而出,半透明的手掌指向襁褓暗袋。江离颤抖着抖出袋中发霉的糯米,混在其中的七枚乳牙让她浑身发冷 —— 每颗牙根都刻着深可见骨的 "十" 字,与她七岁换牙时离奇失踪的乳齿纹路分毫不差,而齿根残留的血渍,竟与林深后颈合卺杯纹身的裂痕形状相同。

磷火轰然吞没《尸解密录》,灰烬中浮现出江离百日宴的场景:雕花拔步床上,生母正将染血的襁褓塞入她怀中,襁褓边缘绣着的并蒂莲在烛火下竟化作两具交缠的骷髅。背景里穿藏青色道袍的产婆转身时,后颈处赫然烙着与林深相同的逆徒印记,而她手中捧着的长命锁,正是夏小满棺中缺失的那半件。

"你才是祭品......" 夏小满的尸身突然开口,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。喉间的红绳骤然绷紧,绞碎了襁褓的缎面。当丝绸撕裂的声响在坟茔回荡,江离看见襁褓内层用胎发绣着的卦象 ——"泽水困" 变 "雷水解",解卦的爻辞旁画着七口棺椁,正是他们在白公馆地窖发现的微型棺阵,而阵眼处标注的名字,正是 "江离"。

槐木钉穿透墓碑的声响惊飞了栖息的夜鸦,七枚刻着 "十月初七" 的木钉将林深钉在生母棺椁上。棺盖缝隙中钻出一根暗紫色的脐带,末端连着他后颈正在溃烂的合卺杯纹身。江离下意识地举起翡翠簪,簪尖挑断脐带的瞬间,暗红的咒文顺着簪身爬上她的手臂,在新愈的北斗疤痕旁烙出渗血的 "十" 字,正是《尸解密录》中记载的 "血嗣印记"。

子时的梆子声从三里外的镇上传来,生母的棺椁突然渗出黏稠的桐油,液体在墓砖上蜿蜒成暗河流向图。江离的铜镜映出惊悚画面:九十年前的自己穿着月白殓衣,正将穿长衫的林深前世推入刻满殄文的阵法,而阵眼处摆放的,正是这具绣着阴婚庚帖的襁褓,阵法中央的卦象,与襁褓内层的胎发绣纹完全一致。

"阿离,看这里!" 林深的怒吼带着血沫喷出,他撕开警服,心口的七星痣不知何时己连成棺材形状,最末那颗痣正对着碑前襁褓的位置。当他用染血的指尖划过棺盖刻痕,夏小满的尸身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,腐肉崩裂处迸出数百枚铜钱,每一枚都刻着 "第十代祭品林氏子",而铜钱的背面,是江离母亲的生辰八字。

月光在此刻诡异地染成血红,江离怀中的襁褓突然传来蠕动,锦缎下缓缓钻出一只青紫的婴孩手掌,掌心的七星痣与林深心口的印记一模一样。当那冰冷的掌心贴上她的脖颈,墓碑后的槐树林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婴啼,每一声啼哭都混着夏小满的冷笑,和林深嘶哑的 "亥时三刻"—— 正是《尸解密录》中记载的尸解仙术大成之时。

她终于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纸条,背面画着的正是这个 "泽水困" 变 "雷水解" 的卦象,而解卦的批注只有一行小字:"血嗣即阵眼,十代换仙身"。此刻江离后颈的北斗胎记突然发烫,与林深后背的逆徒印记遥相呼应,仿佛百年前的尸解阵,正通过他们的血脉重新运转。

槐木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,江离看见七道身影从槐树后走出,每个身影都穿着与她相同的月白殓衣,后颈处的北斗胎记在血月下泛着金光 —— 那是前九代祭品的残影,而他们手中捧着的,正是九具绣着不同姓名的襁褓。当第十二声梆子响起,林深心口的棺材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,将江离怀中的襁褓吸向墓碑裂缝。

"不!" 她的呼喊被吸入黑暗,襁褓中的青铜卦签此刻完全展开,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殄文 —— 那是永生教第十代尸解仙术的完整阵图,而阵眼处空白的姓名栏,正缓缓浮现 "江离" 二字。夏小满的残魂在碎尸中发出最后的尖笑,声音混着铜钱落地的脆响:"十代血嗣归位,尸解仙术大成......"

墓碑在强光中轰然倒塌,露出下方刻满卦象的地宫入口。江离被林深拽着跌入黑暗时,最后看见的是生母墓碑内侧的字,那是用指甲刻的血书:"吾女乃第十代血嗣,解阵之钥在襁褓......" 而襁褓中的婴孩手掌突然松开,掉出半枚翡翠耳坠,正是夏小满棺中缺失的那只,耳坠内侧刻着的,是江离的生辰八字。

地宫深处传来百具棺木同时开启的声响,如同一曲死亡的交响乐。江离握紧手中的翡翠簪,感觉到簪身传来的脉动与自己的心跳同步 —— 那是百年前就注定的血嗣之约,而所谓的尸解仙术,不过是永生教用十代人血祭的残酷阵法。她看着身旁的林深,后颈的逆徒印记正在吸收地宫的阴气,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的疯言:"他们要的不是仙术,是你的命......"

当第一缕尸油渗入北斗疤痕,江离听见地宫深处传来母亲的叹息,混着九代祭品的哭声。她知道,自己即将成为阵眼,而林深,这个被刻上逆徒印记的第十代祭品,正与她共同走向百年前就设下的陷阱。尸解仙术的真相,从来不是长生,而是用十代血嗣的命,为某个人铸就不死之身 —— 而那个人,或许就藏在七口微型棺椁的某具之中,等着吸收她的血,完成最后的蜕变。

梆子声余音未散,地宫的青铜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,将月光永远隔绝在外。江离低头看着襁褓中露出的半卷残页,上面用朱砂写着:"尸解非仙,乃借命。十代血嗣,魂归镇魂。" 她终于明白,所谓的尸解仙术,不过是永生教为了续命设下的骗局,而她和林深,从出生起就被刻在命盘上,成为这场百年血祭的最后一环。

黑暗中,林深的手突然覆上她的,掌心的七星痣与她的北斗疤痕相贴,仿佛在完成某种古老的仪式。江离闭上眼,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地宫深处的棺木呼吸声逐渐同步,她知道,尸解仙术的阵法己经启动,而他们,即将揭开百年前白公馆灭门案的最后真相 —— 哪怕那真相,是要用他们的血,为永生教的疯子们铺就一条通往 "永生" 的黄泉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