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畔的龙吟尚未消散，那是「金陵图腾」激活时震彻五台山的声浪。

张晓峰记得终场哨响时十万鸭形灯牌组成的星河，记得李大爷红绸带甩出的弧线，却在眨眼间被刺骨的寒意穿透 ——

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浆灌进球鞋，顺着裤管爬上膝盖，在郑州航海体育场的草皮上晕开深色的污渍。

「滴 —— 滴 —— 滴 ——」

记分牌的电子音像催命符，猩红的「0:4」在雨幕中跳动，宛如两道血痕划在郑州队的胸口。广播里传来亢奋到失真的嘶吼：

“豫超揭幕战最大分差诞生！洛阳队西球血洗省会球队，十三朝古都的荣耀在此刻绽放！”

看台上的嘘声如潮水般涌来，夹杂着洛阳球迷有节奏的 t：“新省会，纸老虎！二七塔，哭成狗！”张晓峰的视线扫过南看台，那里零星飘着几面郑州队旗，像被狂风撕扯的破布，在洛阳队的金色海洋里摇摇欲坠。

“妈的……把老子当救世主玩啊？拯救了一回南京队不成，还要再拯救一回郑州队。我真成了重生的NPC了，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啊？”

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鸭骨哨，指尖触到的却是一块冰冷的金属 —— 低头才发现，球衣左胸绣着的不是南京队的鸭子图腾，而是一头咆哮的黄河象徽章，下方印着褪色的「郑州」二字。

【警告！江苏篇进度冻结】

【黄河文明系统强制覆盖…… 激活率 12%……】

【检测到时空锚点错位，神经同步率 37%……】

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，像生锈的齿轮摩擦。

张晓峰猛地抱头，眼前闪过双重画面：

一边是南京五台山体育场的琉璃鸭灯，林小雨举着摄像机笑出梨涡；

另一边却是郑州航海体育场的泥泞草皮，看台上有人往下扔着鸡蛋，蛋黄混着雨水在他脚边炸开。

“哟，这不是南京来的‘南哥’吗？”

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带着浓重的洛阳口音。

张晓峰抬头，只见一名身披金色球衣的球员踩在他背上，钉鞋的鞋钉嵌进肩胛骨，疼得他闷哼出声。

那人正是洛阳队队长赵应龙，胸前的「应龙」logo 在雨水中反光，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。

他手里挥舞着一面染血的洛阳队旗，旗角扫过张晓峰的脸颊，留下一道红印：

“怎么？江苏的丧家犬跑到河南来讨饭了？我劝你趁早滚回南京舔盐水鸭，别在这脏了我们洛阳的草皮！”

球迷的哄笑声如针般扎进耳膜。

张晓峰挣扎着抬头，雨水糊了满脸，却看清赵应龙脚下踩着的 —— 是半块碎成齑粉的徽章，蓝底白字的「建业青训」西个小字，被泥水泡得发胀。

那是他十八岁时被建业梯队淘汰的纪念章，藏在南京队球衣内衬里三年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

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。

右手本能地摆出江苏队的「鸭形防御阵」手势，膝盖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——

那是十九岁时在河南青年联赛被恶意铲断的旧伤，每逢阴雨天便如虫噬般钻心。记忆像断裂的胶片，前一秒还在南京的秦淮河边喝鸭血粉丝汤，下一秒就跪在郑州的泥地里，被昔日的竞争对手踩在脚下。

【系统故障！技能界面加载失败】

【紧急任务生成：72 小时内阻止郑州队迁往航空港区】

【任务要求：招募 3 名奇才球员（0/3）】

【失败惩罚：宿主意识永久抹除】

视网膜上的虚拟界面雪花纷飞，残缺的任务提示像心电图般跳动。张晓峰看着赵应龙扬起的嘴角，看着看台上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，突然想起重生前最后一刻 ——

那辆冲向他外卖车的红色货车，司机脸上诡异的笑容，以及手机屏幕上未发送的信息：“赵晋的背后…… 是黄河……”

“迁队文件在这里，签了字，郑州队以后就是航空港区的附属品，你也能跟着喝点汤。”

赵应龙将一份文件甩在张晓峰面前，牛皮纸袋上印着「郑州足球俱乐部迁址通知书」，红色的公章像一滩血。

雨水冲刷着文件上的油墨，「航空港区」西个字渐渐模糊。张晓峰的手指划过纸页，触到背面用钢笔写的一行小字：

「黄河之水天上来，奔流到海不复回 —— 但郑州队的根，得扎在黄河滩上。」

是他的字迹。是十八岁被建业淘汰时，在黄河边写的日记。

“滚。”

张晓峰的声音沙哑，带着雨水的腥气。

赵应龙愣了一下，随即笑得更大声：

“你说啥？再说一遍？“

”我让你滚！“

张晓峰猛地抬头，眼神里的血丝比记分牌的红光更刺眼。他用尽全力撑起身体，膝盖的旧伤让他险些再次跪倒，却用手肘撞开赵应龙的小腿。

"郑州爷们儿的地盘，轮不到你一个洛阳人撒野！你洛阳想当河南的南哥，再等一千年吧！！"

他抓起地上的迁队文件，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纸页上，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，像落在宣纸上的墨。

赵应龙恼羞成怒，抬脚就踹向张晓峰的胸口：

"给脸不要脸的东西！"

千钧一发之际，张晓峰侧身躲过，指尖触到口袋里一个硬物 —— 是半块从南京带来的青铜残片，此刻正发烫。他想起在南京老门东古玩街淘到它时，摊主说这是商朝的甲骨残片，上面的纹路像极了足球轨迹。

「嘶啦 ——」

迁队文件被撕成两半的声音穿透雨幕。张晓峰将碎纸抛向空中，任由雨水将它们打湿、坠落，像白色的蝴蝶溺死在泥沼里。

"听见了吗？"

他对着看台上的郑州球迷嘶吼，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，

"咱河南爷们儿，死也要死在黄河边！这队旗，不能倒！这球场，不能丢！"

南看台上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回应：

"中！"

"郑州不能跪！"

"黄河滩上刨食吃，也比当丧家犬强！"

.......

赵应龙脸色铁青，指着张晓峰的鼻子：

"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？你会毁了这支球队！"

"毁了的话，我再把它拼起来。"

张晓峰弯腰拾起那块碎成齑粉的建业青训徽章，用掌心的温度将它碾成泥，涂在郑州队球衣的胸口，“就像黄河水冲垮了堤，咱河南人能再筑一道坝。”

【系统提示：检测到宿主意志觉醒】

【黄河文明系统激活率提升至 23%】

【临时技能「泥沼韧力」解锁：在泥泞场地移动速度 + 15%】

视网膜上的雪花渐渐消散，露出一个模糊的地图界面，郑州航海体育场的坐标旁，三个灰色的问号在闪烁。

张晓峰知道，那是他要找的三个奇才球员。

雨还在下，却不再冰冷。他望着记分牌上刺眼的「0:4」，想起南京队首战也是西球惨败，那时李大爷说：

“鸭子煮烂了嘴还是硬的，郑州队就得有这股劲儿。“

赵应龙啐了口唾沫，转身离去：

”等着吧，三天后，航空港区见。“

张晓峰没有回答，只是盯着手中的青铜残片。

上面的纹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清晰起来，竟真的像一个球员奔跑的轨迹，终点指向 —— 少林寺的方向。

「释延武……」

他默念着这个名字，是前世在河南青年队时听说的武僧门将，据说能用头槌顶弯门柱。

【系统任务更新：寻找第一位奇才 —— 少林寺武僧释延武】

【剩余时间：71 小时 59 分】

黄河的风从体育场的缝隙里钻进来，带着泥沙的气息。

张晓峰深吸一口气，雨水混着泥浆咽进肚里，涩得发苦，却让他清醒。

南京的「南哥」称号是用盐水鸭卤汁泡大的，而河南的「南哥」，得拿黄河水和着黄土捏出来。

他望向球员通道，周哲抱着一台防水笔记本冲过来，屏幕上全是乱码：

“队长！系统彻底崩了，只有这个东西还能看！”

屏幕中央，一个青铜罗盘虚影缓缓转动，指针指向西方，刻度盘上刻着八个字：

「达摩面壁，足球修行。」

张晓峰笑了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：

“走，去少林寺。“

周哲愣住：”去那儿弄啥嘞？“

张晓峰噗呲笑出了声，没想到周哲也一起穿越成了河南的NPC。

"请个能把球门守成铜墙铁壁的菩萨。"

张晓峰扛起湿透的队旗，旗角上的黄河象在雨中昂首，

"顺便让洛阳队看看，河南的和尚，踢起球来比他们更得劲。"

雨幕中，他的背影逐渐融入郑州的夜色，像一尾逆水而上的黄河鲤鱼，哪怕撞得头破血流，也要游回属于自己的滩涂。

而在体育场的最高处，赵应龙看着张晓峰消失的方向，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：

"他去少林寺了。"

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：

"意料之中。告诉释延武，按计划行事。"

"要是他真把释延武请下山呢？"

"那就让他看看，黄河的水，不是那么好蹚的。"

挂断电话，赵应龙望着记分牌上的「0:4」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他不知道，张晓峰掌心的青铜残片，正在雨夜中发出微弱的光芒，那是来自三千年前的警示 ——

黄河之怒，即将滔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