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资临时登记本
三大爷心里咯噔一下,脑子彻底乱了。
这小子,什么时候还搞了这么个东西?记录人?
他凭什么当记录人?这不合规矩!可……可自己分面粉这事是真的,他要是不承认,许大茂肯定还有后手。
他看着周围邻居们审视的目光,只能硬着头皮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
“是……是我分的,没错。”
“好。”
许大茂啪的一声合上本子,那声音像是法官落下的法槌。
“既然您承认,那就好办了。”
他转身,快步走到后厨,
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,首接将厨房里那杆用来称肉称菜的十六两老秤给拎了出来,“哐当”一声,
重重地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,秤盘晃晃悠悠,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。
“我刚才说的话,可能大家没听清,我再说一遍!”
许大茂的声音陡然拔高,压过了所有的议论。
“我不是不信三大爷,我是不信手感!我信这个!”他用手指重重敲了敲冰冷的秤盘。
“咱们今天,就把规矩立在这儿!
我提议,现在就把各家领回去还没用的面粉,都拿出来,一家一家地过秤!
看看是不是每家都足额足量,也看看……到底是谁家多了,谁家少了!”
“如果谁家多了,也别说偷,多难听啊!
咱们就按市价,一斤白面两毛钱,外加半斤粮票,当着全院人的面,把多拿的这部分,给补到公中账上!
这笔钱和粮票,就当是下次集体活动的经费!”
“大家说,我这个法子,够不够公平?”
这话一说出来,
三大爷的腿肚子“唰”地一下就软了,要不是他儿子在后面扶了一把,他能当场瘫坐在地。
称!
真要称啊!
这不就是要他的老命吗?
他那布袋里,为了做月饼的时候能“露一手”,特意多撮了三大勺,少说也多了半斤!
半斤面粉,那就是一毛钱,还得再搭进去二两半的粮票!钱和票都是小事,这要是当众称出来,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?
他“为人师表”、“精打细算”的人设就全塌了!
以后还怎么在院里混?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三大爷指着许大茂,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,
“你这是不相信我!你这是对我的人格进行侮辱!”
“我为院里忙前忙后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你……你这是打击报复!”
他开始撒泼,试图用道德绑架来脱身。
“打击报复?”许大茂笑了,笑得无比灿烂,
“三大爷,您这话说的,我报复您什么了?”
“报复您月饼做得比我‘大’?”
“还是报复您分面粉的手比别人‘沉’?”
“咱们院,以后但凡涉及到公共物资分配,就得立这个规矩!”许大茂环视全场,声音铿锵有力,
“亲兄弟,明算账!秤杆子下出公平!”
“白纸黑字写清楚,有账可查,有据可依,这样才能杜绝闲话,避免猜忌!”
“谁心里都没鬼,谁都舒坦!大家说,对不对?!”
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,占尽了天理人心。
院里不少平时吃过三大爷亏的人,或者早就对这种糊涂账不满的人,立刻就响应了起来。
“大茂说得对!是得有个规矩!上秤!”
“没错,每次分东西都不清不楚的,早就该这样了!称!必须称!”
“就是,身正不怕影子斜,谁要是心里没鬼,怕什么上秤!”
眼看着风向全倒向了许大茂,三大爷彻底慌了神,
他求助似的看向一大爷和二大爷,嘴唇哆嗦着,眼神里满是哀求。
二大爷刘海中早就想看三大爷出丑了,此刻正抱着胳膊,眼观鼻鼻观心,嘴角憋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,假装没看见。
一大爷易中海也是一脸的为难和恼火。
许大茂把话说到这份儿上,句句在理,还把所有人都绑上了“公平”的战车,他这个“和事佬”要是再强行偏袒,那就是公然与全院为敌。
三大爷见两位大爷都指望不上,心一横,居然“哎哟”一声,捂着心口就要往下倒。
“我不活了……我一把年纪,还要受这种气……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……”
就在这鸡飞狗跳,一地鸡毛的时候,一个苍老但异常有力的声音,如同洪钟一般,在院子后方响了起来。
“大茂说得对!”
众人回头一看,
只见聋老太太拄着那根龙头拐杖,由娄晓娥小心翼翼地扶着,从屋里一步步走了出来。
老太太满头银发,脸上布满皱纹,
但那双眼睛,却比院里任何一个年轻人都要明亮、锐利。
她走到院子中央,目光在哭天抢地的三大爷脸上一扫而过,最后落在了那杆秤上。
她举起拐杖,用尽力气,在青石板上“咚”的一声重重敲响!
整个院子,瞬间鸦雀无声。
“这家!”
老太太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耳朵里,
“不能没有规矩!”
“公家的东西,一分一毫都不能乱拿!手要是长,就该剁了!”
“我这把老骨头虽然眼睛花了,耳朵也背了,但心里有数,账也记着呢!”
聋老太太一锤定音。
她的话,就是这西合院里不可动摇的圣旨。
三大爷那点装病的伎俩,在老太太如炬的目光下,瞬间土崩瓦解。
他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。
他看着许大茂那张似笑非笑的脸,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,整个人像一团被戳破了的棉花,软塌塌地瘫了下去。
他知道,许大茂今天摆下这个局,就没打算让他囫囵着出去。
那本破本子,那杆破秤,就是一把刀。
而自己的脖子,己经在全院人的注视下,结结实实地伸到了刀刃下面。
今天,不掉层皮是过不去了。
(评分加更一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