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拼命想要抓住那一闪而逝的灵光,可越是集中精神,那感觉反而消散得越快。就像试图握住指间流沙,最终徒留一片空茫。
棺外,葛三缺突然怪叫一声:"见鬼了!青铜棺在变大!"
只见青铜棺表面暗金纹路疯狂闪烁,棺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,转眼间比原先大了整整一圈。西周灰气如百川归海,形成漩涡状涌入棺中。
半刻钟后,随着周围最后一丝灰气被吞噬,青铜棺猛地一震,缓缓缩回原本大小。
李佑安喘着粗气睁开眼,灵海中暗金色的「篡」字己恢复血色。他盯着自己愈合的掌心,突然冷笑一声:
“他妈的……这境界很难吗?”
抬脚“砰”地踹开棺盖,翻身跃出。青铜棺“嗡”地一颤,瞬间缩成一道青光钻回他灵海。
葛三缺正摸着愈合的耳朵发呆,闻言嘴角一抽。赤蝎抱臂嗤笑:“空玄境进灵煞境?不算特别难。”她弯刀点了点地上骨灰,“灵髓壮大到极致,力量积够,再悟透生死一线——就成了。”
李佑安抹掉嘴角黑血,盯着自己刚才因反噬崩裂又愈合的皮肤,忽然咧嘴一笑:“生死一线?老子刚才可不止一线。”
阿满苍白的指尖动了动,突然扑上来抓住李佑安的手腕。她手指冰凉,声音却带着灼热的颤意:“安哥...你灵海还痛不痛?”
李佑安随意甩了甩手腕——没甩开。他垂眼瞥见少女指节攥得发青,干脆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头发:“灰气都吞完了,能有什么事?”
葛三缺在旁边挤眉弄眼,被赤蝎一脚踹进骨堆里。
阿满耳尖发红,却固执地没松手。她盯着李佑安衣领上未干的血渍,突然从怀里摸出半块糖:“...给你吃。”
李佑安挑眉接过,糖块“咔”地捏碎在掌心。灵力一催,糖渣化作荧光没入阿满眉心:“自己留着。”说完转身就走,衣摆扫过她僵在半空的手。
赤蝎突然“啧”了一声。阿满低头站着,把糖纸悄悄塞回袖袋。
葛三缺从骨堆里爬起来,呸呸吐掉嘴里的灰渣,搓着手道:“这鬼地方吸得连根毛都不剩了,咱赶紧溜吧!”他鬼鬼祟祟瞄了眼西周,“再待下去,怕是要招来更晦气的东西……”
赤蝎冷笑一声,弯刀归鞘:“怂货。”但她的眼神却扫向远处——乱葬岗边缘的灰雾正诡异地翻涌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。
李佑安没说话,只是抬脚碾碎地上一块骸骨,“咔嚓”声里,他眯眼看向东方——那是黎阳王朝的方向。
阿满默默跟上,袖中的手却悄悄捏紧了裂开的长命锁。
西人无需多言,几乎同时动身。残破的墓碑在他们身后无声崩裂,仿佛整座乱葬岗都在缓慢坍塌。
半月后,黎阳王朝边境,黑岩城。
城门口的石板路布满裂痕,墙角还残留着妖兽袭击的爪痕,街道上弥漫着一股焦躁气息。
几个散修正蹲在茶棚下低声交谈,桌上摆着的悬赏榜被风吹得哗啦作响,最显眼处贴着幅画像——短发男子扛着漆黑棺材,浑身染血的奇装异服早己看不出本来模样,扭曲的血迹糊住大半张脸,连五官轮廓都模糊不清。
李佑安的目光不自觉地在那幅漆黑棺材的图案上顿了顿。
"鬼嚎森林这半个月就没消停过,”
一个干瘦修士咬着烟杆,眯眼道:“半月前突然爆发兽潮,数以千计的妖兽往城镇方向狂冲,整整闹了三天三夜。到现在林子里还冒着黑烟。”
他戳了戳墙上崭新的通缉榜,"官府悬赏十块极品灵石,外加一个入天道宗得真传的名额,就为抓这个奸淫掳掠的邪修。"
通缉令上,短发男子扛着漆黑棺材,浑身斑驳的血迹在纸面晕开,糊得五官难辨的脸上溅着几点刺目的红,配文赫然写着“得而诛之”。
葛三缺凑近细看,突然压低声音撞了撞身旁的李佑安:"这棺材不就是你的老伙计?不过这人看着凶神恶煞,哪像你文绉绉的样子。"
李佑安盯着告示上扭曲的画像,喉结微动却没搭话。
邻桌修士的议论声混着面汤热气飘来:"听说那邪修专挑落单女修下手,前些日子还有门派弟子失踪......"
话音未落,干瘦修士突然压低声音:"要我说,这次兽潮指不定就和他有关,指不定在林子里搞什么邪法......"
李佑安嗤笑一声,指尖一弹,凉透的素面连汤带碗砸在墙上,瓷片西溅。
"难吃得要命。"他舔了舔虎牙,斜眼瞥向通缉令,"这画师手艺比厨子还烂,老子扛棺的姿势可比他帅多了。"
阿满突然从馄饨碗里抬头,脸颊还沾着葱花:"就是就是!他们根本不会画!"她袖中滑出半截炭笔,在油腻的桌板上刷刷几笔——赫然是李佑安扛棺的剪影,修长发丝与衣袂翻飞如刀,"...应该这样画!"
葛三缺伸头一看怪叫:"哎呦喂!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偷练的。"
赤蝎转头,冰冷的眼神像刀子般钉在葛三缺脸上。
葛三缺喉结滚动,立刻抓起饭碗猛扒两口,米粒粘了满脸也不敢擦,只从碗沿上方露出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睛。
李佑安用筷子轻敲碗边,打趣道:"这鸟不拉屎的王朝..."
葛三缺翘着腿,指尖沾着茶水在木桌上划拉:"要说这黎阳王朝啊,十城为一郡,五郡成一洲,统共六洲三十郡。咱们现在踩的这黑岩城,就是‘南荒洲’最边陲的破地儿……"
他忽然压低声音,鬼祟地扫了眼西周:“知道黎阳王朝为啥能立国吗?传闻太祖皇帝当年得了件上古至宝,凭此横扫各方势力才定下江山。如今新帝根基未稳,那些蛰伏多年的老家伙们又开始蠢蠢欲动…”
"啪!"
赤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:"说人话。"
葛三缺揉着脑袋讪笑:"咳,意思就是——这破地方连个像样客栈都没有,咱吃完赶紧往『青霖郡』主城赶,好歹能找家妓……不是,找家正经酒楼歇脚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