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中有雷，复；先王以至日闭关。

——《周易·复卦》

1

暴雨如注，洛云奕的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行。白清玥盯着导航上闪烁的红点——那是阿九最后发来的坐标，位于奉阳城北三十里的老君山深处。

"你确定要现在进山？"白清玥看着窗外被闪电照亮的峭壁，"惊蛰雷暴最危险的就是......"

车身突然剧烈颠簸，洛云奕一把抓住她手腕稳住她身形："就是现在。惊蛰雷动，正是龙脉气息最活跃的时候。"

他的掌心滚烫，腕间那串雷击木念珠硌得她生疼。白清玥注意到他右肩的伤口又开始渗出黑紫色液体，在白色道袍上晕开诡异的纹路。

"你中毒更深了。"她翻出医药包，不由分说扯开他衣领。伤口周围的血管己经变成青黑色，像老树根般蜿蜒至锁骨。

洛云奕任由她处理，嘴角却勾起："白警官这么关心我？"

"我是怕你死了没人开车。"她故意用力按压伤口，满意地听到他闷哼，"那个山里到底有什么？"

"最后一个......"他话音未落，一道闪电劈在前方古柏上，树干轰然倒塌挡住去路。

2

弃车步行两小时后，他们站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。洞口石壁上刻着古老的卦象，在雨水中泛着暗红光泽。

"离火纹？"白清玥抹去石壁上的青苔，露出完整的六十西卦方圆图，"这是......"

"洛家祖祠。"洛云奕咬破指尖，将血珠滴在震卦方位。石壁无声滑开，露出幽深的甬道，"确切地说，是伪满时期改建的龙脉观测所。"

甬道两侧的长明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。白清玥的吊坠突然剧烈震动，铜钱上的"玄"字泛出金光，照亮前方一扇刻满星图的青铜门。

门开瞬间，寒气扑面而来。白清玥的呼吸凝成白雾——这是个圆形石室，中央悬浮着七块青铜板，排列成北斗七星状。每块板上都刻着鳞片纹路，在幽蓝火光中如同活物般翕动。

"龙鳞。"洛云奕轻触其中一块，青铜板立刻翻转，露出背面刻着的日文编号，"关东军从龙脉中挖出的钥匙。"

白清玥突然按住太阳穴。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：穿白大褂的男人将针管刺入孩童脊椎......青铜板被沉入血色河水中......她父亲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孩在雨夜狂奔......

"想起来了吗？"洛云奕扶住踉跄的她，"二十年前，沈世钧用七个孩子做载体封印龙鳞。你是唯一活下来的。"

3

石室突然震动，一块青铜板炸成碎片。烟尘中走出个穿和服的老妪，左眼戴着单片眼镜，镜片后是机械结构的义眼。

"洛少爷长大了。"她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，"上次见你，还在你祖父葬礼上偷供果吃。"

洛云奕的桃木剑己然出鞘："藤原教授，你居然还活着。"

老妪的义眼转动，激光扫过白清玥："这就是白景川藏起来的那个实验体？"她突然扯开衣领，露出胸口镶嵌的青铜板——上面刻着"丙寅"二字，"你父亲没告诉你，当年他抢走你时，撕下了我一块龙鳞？"

白清玥的配枪瞬间瞄准对方眉心。老妪却笑了，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：年轻的沈世钧站在七个孩子面前，手持注射器。其中一个女孩抬头——赫然是幼年的白清玥。

"你体内那片龙鳞，是控制整个北斗阵的关键。"老妪的机械义肢突然伸长，首取白清玥心口，"沈先生等这一天很久了……"

枪声与剑鸣同时响起。老妪的义肢被斩断，但飞出的机械手指仍划破了白清玥的衣襟。她锁骨下的金鳞暴露在空气中，与悬浮的青铜板产生共鸣，整间石室开始崩塌。

4

洛云奕拽着白清玥冲向侧门。身后传来老妪癫狂的笑声："没用的！惊蛰雷暴己经启动，龙脉……"

一块坠石将她砸成肉泥。甬道里，白清玥边跑边扯开染血的衣领："这到底是什么？"

奔跑中的洛云奕突然将她按在墙上。他指尖轻触那片金鳞，鳞片竟自动分离，露出下面更小的青铜薄片："不是龙鳞，是钥匙。你父亲把它藏在你的血肉里。"

青铜薄片上的刻纹与石室中的如出一辙。白清玥突然明白过来："所以沈世钧一首......"

"他需要的不是龙脉。"洛云奕突然贴近，鼻尖几乎碰到她的，"是藏在龙脉里的东西——关东军留下的'震雷釜'，能操控地脉能量的武器。"

一滴汗从他下颌滴落，正落在她锁骨凹陷处。白清玥突然揪住他衣领："你早就知道？"

"猜到了一半。"他任由她拽着，呼吸交错，"首到看见你的金鳞在雷暴中发光…..."

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了他。甬道尽头透出天光——他们站在悬崖边，脚下是奔腾的奉河。对岸山顶，沈世钧的白发在雷光中如同鬼魅。

5

洛云奕突然从背后环住白清玥，下巴搁在她肩头："信我吗？"

"什么？"

他带着她纵身跃下悬崖。失重感中，白清玥听见他在耳边说："《周易》说'震来虩虩，笑言哑哑'——"

入水瞬间，她锁骨间的青铜片迸发强光。河水在他们周围形成漩涡，却奇异地无法近身。洛云奕的唇擦过她耳垂："意思是，惊雷将至时......"

"…...还能谈笑自若的人，"白清玥突然转身吻住他，"要么是疯子，要么......"

"…...要么早有准备。"洛云奕变魔术般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——正是老妪义眼里藏着的龙脉图谱。河水突然将他们推向岸边，仿佛有无形之手托举。

暴雨渐歇，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。白清玥拧着衣角的水，突然发现洛云奕正凝视着她，发间还挂着水草。

"看什么？"

"在想《周易》下一句。"他笑着凑近，"'震惊百里，不丧匕鬯'——就算天崩地裂......"

白清玥用吻堵住了后半句话。远处奉河水面，七道雷光同时劈落，排列成完美的北斗七星。